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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五、星火之辉

二十五、星火之辉

在这一段不那么让人高兴的插曲之后,人群开始散去。

梅尔顿苦笑着问:“我们还去王冠广场么?只不过,这王都的守卫们,似乎不太欢迎我们这样‘奇奇怪怪’的家伙呢。”

缇梵妮毫不在意地回答道:“这样我反倒才更想去看看了。”

梅尔顿凝望了她一眼,突然说:“刚才谢谢了。”

“没办法,”缇梵妮无奈地一摊手,“谁叫我有个好管闲事的主人呢。”

就在刚刚高尔将手中马刀挥出的一刻,梅尔顿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拔剑应敌。一方面,他的确是下意识地想要保护自己身边的少女;而另一方面,他也是为了抢在缇梵妮出手之前解决问题。

缇梵妮拥有着极其敏锐的战斗直觉,所以在高尔冲向梅尔顿的时候,她就已经用手指扣住了袖口里藏住的小刀。

可缇梵妮战斗从不留情,她若出手,那高尔可能瞬间就会身首异处。

这是梅尔顿绝不愿见到的。

且不论杀死一名贵族会有怎样严重的后果。

梅尔顿真心期望着能让缇梵妮变回一个平凡幸福的少女,而绝不是一个杀人如麻的凶徒。

还好,这最遭的情况并没有发生。

奥菲丽雅一脸困惑地看着这对主仆谜语般的对话。

而梅尔顿也很快注意到了被冷落的奥菲丽雅,凑过来问道:“艾尔菲你的想法呢?”

奥菲丽雅稍微想了想,说:“我也……还是想去。”

梅尔顿会意一笑:“看见了这个国度真正的模样,所以你感到失望了么?”

“也许吧,”奥菲丽雅叹了口气,“其实我早在宫廷里早已看够了这群自命不凡的烦人贵族了……只是曾经,他们至少还会伪装一下。”

梅尔顿说:“别总是把心思埋在心底。你其实可以更多地依靠我们的。”

奥菲丽雅冰雪聪明,就是因为什么都知道,所以才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。

这才是最痛苦的事情。

梅尔顿三人继续向着城市中心的广场走去,当他们临近宽敞繁华的中央大道时,远远的,已有无数焰火升空。

绚烂的火光像是盛开的花朵一般在远远的夜空里旋转、绽放、飞散,流下明媚的华彩。

“织女一、河鼓二……啊,那是天津四呢。”

在仰头看着烟火的时候,奥菲丽雅越过那些光华看见了夜色里的星辰。那是一个渺小却浩瀚的三角,神秘和朦胧的星光是那样漂亮,从亘古到如今,一直都是如此寂静闪亮。

梅尔顿望了过去,笑着点了点头说:“是啊,夏日大三角。尽管马上就是秋天了,但是这星辰依然是如此闪耀。”

这是夜空里最美的存在之一,那不是星座,而只不过是几颗闪着微光的星星组成的天文景观。在东方的传说里,这是天人织女和凡人牛郎在鹊桥上踏过天河,找到了相恋的彼此。

这是一个如此古老又温柔的故事。

梅尔顿望了会儿天上星星,低头时,才发现缇梵妮一直远望着如织灯火。

他问:“不喜欢星星么?”

“不算不喜欢,也不算喜欢,单单只是没有任何感觉罢了,”缇梵妮用波澜不惊的语调回答了梅尔顿,“毕竟我只是一个通过神之权能而创造的人偶,即使拥有着和人类一样的身体和模样,可也天生缺乏着生灵所特有的感性。”

梅尔顿摇摇头,但他连自己也不知道,究竟想否认一些什么。

梅尔顿问奥菲丽雅:“你很清楚地认得这些星星么?”

奥菲丽雅回答说:“是啊,毕竟很大一部分魔法的力量,就来自于这些星曜的光辉。哥哥你也很喜欢星星么?”

他走到少女们身旁,说:“是啊。而且这夏三角,正是我特别喜欢的一个景观。”

奥菲丽雅点点头,笑道:“哥哥原来也是这么一个感性的人啊。”

“也许吧,”梅尔顿淡然一笑,随即伸出手,“那最亮的银白星星,便是织女,织女是掌管锦绣天命的神灵,她手中的丝线,不仅勾连着人世,也缠绕了自己;而那右下稍微远一点的,则是牛郎,牛郎是凡人,却也是织女的命数,他的确就像是命运本身一样,带着身旁黯淡星辰将织女围绕,直到她深陷其中无法逃脱;而看那接连牛郎织女一条线的彼方,就是天津之星。天津即是银河,是星辰涌动的宽阔河流,也是我们所在的宇宙,牛郎与织女相会离别,所暗示的可不仅仅是凡人的爱恋,其实,更是象征着人世的缘劫。”

奥菲丽雅出神地听着梅尔顿的讲述。

明明是如此一个耳熟能详的故事,在他娓娓道来时,却有了一重别样的魅力。

而此时的缇梵妮和梅尔顿靠得很近,甚至闻到他身上好闻的兰草香味。

她一时之间有些失神,竟没有听清他的话语。

这还是她拥有自我的意识以来,好像第一次体会到如此奇妙的感情。

她抬头,恍然一瞥间,却只看到了那银河一侧的织女星。

孤零零的织女星。

其实缇梵妮拥有着如同机械般准确的记忆力。虽然她以前从未感受过凡人们对于漫天繁星的热恋与敬畏,但四季变幻的星图,早已刻入了她的心里。

她其实比梅尔顿,还要了解这些闪耀的星辰。

织女一,在这西境的星象学里,是属于天琴座最亮的星。

古老的星象学家将其称为“天堂之魂”,认为那是来自天国的信使,歌颂着神的伟业与功勋。

缇梵妮在心里默默地想到:“真是一颗与我并不相衬的星星啊。”

不过她什么都没有说。

因为这便是独属于她自己的秘密。

……

伴随着人群的呼喊,此夜盛典的最高潮来到了。

一道道明亮的火光在天际炸开、闪烁,将整个黑夜都照耀得宛如白昼。

而那远处灯火通明的高大宫殿,也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更加辉煌而宏伟。

而宫城高墙洒下的阴影里,便是无数狂欢的王国子民。

他们于此刻歌颂着战争的辉光,享受着那些遥不可及的荣耀所带来的狂欢。

而他们自己,却又注定在盛典结束之后,拖着疲惫的身躯,回归自己那平凡而碌碌无为的生活,在困倦中沉沉入眠。

一道冰冷而无形的墙其实早已在这片大地上矗立起来,就像那拒绝一切庶民的王冠之宫,孤零零地割裂了人与人之间的联系。

危险的隔阂早已濒临崩溃,只是还有许多人尚未醒悟而已。

在漫天焰火下,幼小的未来女王将自己的手指对准了那城堡的高墙。

“我决定了,”在星火之辉下,她毅然决然地宣言,“我想要打破这面高墙。”

梅尔顿一愣,随即苦笑道:“这可是一道非常艰难的道路啊。”

而奥菲丽雅回头,对着梅尔顿嫣然一笑。

“可这正是哥哥你所告诉我的啊!”奥菲丽雅突然扑到了他的身上,“以王的身份承担起这个国度的命运,这就是我的‘缘劫’。”

梅尔顿小心翼翼地接住了女孩柔软的躯体,表面的微笑后藏着的却是万般无奈。

他明明一直都在尝试解决这些问题少女们的麻烦,却不知为何总是在阴差阳错间,让自己陷入了更加混沌不明的命运漩涡中。

“你会陪着我的吧,梅尔顿?”

在少年的耳边,娇小的少女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轻轻叮咛。

梅尔顿回答她:“直到合适的时刻到来之前,我都会是你最坚强的盟友。”

这便是梅尔顿能做出的最真挚的回应。

可到底何时才是那“合适的时刻”?

其实梅尔顿自己也还未知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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